luft

只谈风月
对碳基生物没什么好感。
【以下是拉黑指南】
怂,吃嗟来之食的实用主义者。
没觉悟,没骨气,没党性,没有集体荣誉感,并不想时刻绷紧阶级斗争之弦。
非常讨厌毛左

【德扎Xover法扎】【德莫/法萨】窄门之前 02

莲七白:

德莫/法萨的邪教CP


食用愉快。




2. 


事实上萨列里正式见到莫扎特的时机一直拖过了夏天。直到维也纳的树叶开始变黄,萨列里不幸地发现自己头上多了几根白发,女人们开始戴长长的手套和花哨的帽子,皇帝陛下的脾气因为过敏而暴躁,他都没找着机会再见到莫扎特。


男爵夫人像鸟儿一般飞来飞去,匆匆回信说她已经写信给科洛雷多大主教帮萨列里引荐,但她自己已经跑去了罗马,据说在那里有新的男高音非常出众。等萨列里拿着信去找科洛雷多时却吃了闭门羹。这位大老爷显然对那位不服管教的年轻音乐家耿耿于怀,十分恼火,连萨列里的面都没见,直接让阿尔科伯爵把他打发走了。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深秋,萨列里依然连莫扎特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他听罗森伯格说了不少莫扎特的传言,说他被科洛雷多辞退了赶出去,流落街头,本来要给皇帝演奏的机会被剥夺,又说他在歌剧团里找到一个钢琴师的职位,弹琴好听到树上的鸟儿都会落下,说他花钱如流水,居无定所,流连最低级的酒馆和赌场,说他一晚上能写300行的谱子,还说他用一首钢琴曲买了一个姑娘的一夜。什么离奇的都有。萨列里冷眼旁观,想维也纳真让人堕落,这家伙照这样下去,等到冬天就得收拾铺盖滚回萨尔斯堡。


萨列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能用来想莫扎特,他得筹划自己的意大利巡演,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他自己的歌剧进展缓慢。好像被什么卡住似的,他总是得不到想要的旋律,他试了好几种新潮的做法,但总觉得不够合理,每日苦苦思索,陷入瓶颈,又不想让虎视眈眈的同侪看出来他的局促,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在马车上、琴房里,甚至走路的时候反复地一小节一小节琢磨。


就在他几乎要把莫扎特置之脑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莱比锡的一个商人写了部戏,非常得意地四处贩售,被维也纳的小斯泰法尼看中了,准备改成歌剧,内容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冒险故事,非常合贵族们的胃口,但是是德语的。萨列里不怎么喜欢德语剧,他刚刚奉皇帝之命完成一部德语的《扫烟囱的人》,虽然反响不错,但费了他很大力气琢磨那些发音,比起德语还是意大利语的圆滑好听多了。哪怕德语剧渐渐流行,萨列里对此风潮也一直嗤之以鼻。


然而斯泰法尼实在很喜欢这个本子,就向皇帝邀功,希望可以找别人来写曲。萨列里当时也列席在场,而斯泰法尼报出的名字是沃尔夫冈·莫扎特。


萨列里站直了身子。他自觉对维也纳的音乐风潮了如指掌,会德语的作曲家也不止一个,为何偏偏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莫扎特。


皇帝问萨列里的意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要听他这个权威说话。萨列里知道如果他坚决反对,皇帝不会坚持,而莫扎特可能真的冬天就要返回萨尔斯堡了。以科洛雷多的脾气,他不会原谅这个叛逆的乐师,莫扎特的日子会非常非常难过——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头的日子。


萨列里停顿了几秒。他想着那个穿着红衣服,笑得眼睛发光的男孩,哼出的曲调没有一点错误,又想到在普拉特公园见到的年轻人,全公园的人都在为他欢呼……


他非常清楚这个剧本很容易成功,也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极大的重担,要么被压垮再没有第二次机会,要么声名鹊起,成为新的宠儿。而那孩子会接受哪一种?他会变成什么样?萨列里见过太多被维也纳宠爱又抛弃的人了。


他最终谨慎地开口:“他很年轻,缺乏经验。但,才华横溢。”罗森伯格站在皇帝旁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眼睛都快瞪出来。斯泰法尼高兴地握紧了拳头,对萨列里比眼色,鉴于他们一向不太合,这已经是斯泰法尼能给出的最大好意了。萨列里没有看他们。他还没有无耻到对事实视而不见。


皇帝满意地拍手,于是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所以萨列里和莫扎特正式的见面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发生的:萨列里授命检验《后宫诱逃》的成果,同时带着提携了莫扎特的自矜,希望莫扎特能够知恩图报,进入萨列里的麾下,毕竟他是帝国音乐界最权威的人。


萨列里为了这次见面还特别洗了他最喜欢的那套衣服,换上了新领巾和新衬衫。他还打定主意在气氛融洽的时候跟莫扎特提一提他年幼时的事,可以笑他你花了比计划更多的时间才来到维也纳。他相信莫扎特会很听话,也会为他的魅力倾倒,成为他最值得骄傲的门徒。他在去见莫扎特的路上还在构思他要怎么扶植这个小天才,他想得飘飘然,想着以他们的能力,他们甚至可以征服波拿巴。他连走进乐厅时的脚步都比平常要欢快几分,几乎称得上雀跃了。


然而莫扎特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连简单的寒暄都欠奉,直接指挥着乐队开始了摧枯拉朽的序章。


萨列里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耳朵被齐鸣的管弦乐和高亢的女声震得发痛。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随性之至,好像杂乱无章,又无比和谐,每一个音都恰到好处,温柔的、激烈的、潺潺的音符从乐器里滑出,仿佛看见极致的欢愉(啊,那狂热下难道不是极度的痛苦?),看见哀愁与伤感(以及愤怒,那么多嘲讽和愤怒),仿佛看见人生的真相(活生生的生命在流淌,几乎肉眼可见)。音乐超越歌词成为了叙事的语言。


萨列里的眼中涌出泪水,他硬生生地忍了回去,不太成功,鼻子酸痛。


他清晰又绝望地意识到:莫扎特已经到达了他永远都追不上的彼岸。他的光辉来自天堂,是神赐,不是人可以求得。


他觉得如坐针毡,想回去撕掉他写了一半的草稿,又想听更多,他怎么能听够?每一句他都想记住,都觉得完美,然而总有更完美的在后面让他陶醉。


莫扎特显然也陷入了激动。他像只小狮子一样用力挥舞着手臂,睁大了眼睛,时不时张嘴,紧紧盯着台下的每一个成员。而萨列里看着他涨红的脸,干裂的嘴唇,蓬乱的头发被汗湿贴在脸边,只能想着:上帝啊,上帝啊——


在第二幕一个舒缓的间奏时,萨列里从莫扎特身上移开视线,忽然发现,莫扎特的身后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6、7岁的男孩。他穿着双排扣的红衣服,正学着莫扎特的样子指挥。萨列里刚刚在想这是谁家的贵族公子不声不响地溜进排演现场其他人竟然没阻止,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再仔细一看,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皇后送给小莫扎特的衣服。他也清楚地记得,小莫扎特漂亮的脸蛋曾多么讨贵族们的喜欢。而那个男孩,赫然就是十几年前的莫扎特。


这个发现把萨列里从莫扎特的音乐迷醉中带了出来,他不由得在剩下的乐章里反复看着台上的莫扎特和台下的孩子,试图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渐渐发现——并不是那个男孩在模仿莫扎特,相反,他的动作虽然受限于小小的身躯,但是却更精准,更符合音乐的节奏。而莫扎特,因为本身没有受过指挥训练的缘故,表达反而更加粗疏、稚拙。


萨列里有了非常不好的联想。难道是那个男孩在操纵莫扎特吗?他模糊地想起在一次沙龙闲谈里一个爱好神秘事物的意大利伯爵夫人说过在非洲有些巫术会养鬼,尤其是那种儿童的灵魂,能量很强,被用来行恶事……他感到一阵心慌,忍不住隔着衣服碰了碰自己胸前的十字架。这个联想让他连继续享受音乐都做不到了,他一会儿想怪不得莫扎特会写出这样的音乐,这不是人间的音乐,是撒旦的诱惑啊;又一会儿想他要怎么办,据说这些恶灵都很凶恶,不能让莫扎特知道他看出来了,最好想个办法悄悄地把莫扎特引到那种驱鬼的地方;又想到怪不得莫扎特和科洛雷多交恶,主教身边果然是容不下魔鬼的,但科洛雷多为什么没有直接施行驱鬼……他没发现吗?萨列里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沉醉在音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他能看见吗?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都没留意到音乐已经结束了。


莫扎特停下了手中的指挥棒,咳嗽了一声,萨列里才回过神,再一看,那男孩已经消失了(真的消失了啊!耶稣基督啊圣母玛利亚啊圣彼得圣保罗圣约瑟!求你们保守我!)。


莫扎特走下乐池,走到萨列里面前,微微欠身当做行礼,一脸期待地等待评价。萨列里努力定了定神,摸着椅背站起来,一手的汗,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背后,拒绝了莫扎特伸出来的手。


“莫扎特先生,希望我们以后不要遇上。”他说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


莫扎特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脸瞬间变白了。“萨列里阁下!”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想要争辩,萨列里已经推开他疾步走了出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溜走,莫扎特却是个执拗的,又追了上来,还伸手拽住了他。“萨列里阁下,您对我的音乐有何评价?”他带着被忽视的不满,提高了一点声音。“您有什么改进的意见吗?”


萨列里强迫自己冷静。他的脑子飞速地转着,这辈子也没这么紧张过。既然只有他能看到男孩,那说明肯定是有条件的——萨列里与其他人唯一的不同是,他是整个帝国最懂音乐的人。这样一想,这说不定就是他天赋的使命了,只有他能看到莫扎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也只有他可以改变这一情况。


萨列里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某个关键的时刻。他可以任由莫扎特就这样下去被鬼吞噬,因为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可他看见了,就没法视而不见。拯救莫扎特!拯救他脱离鬼的束缚!这是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事。萨列里忽然被这一想法激励了。


萨列里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您用了一些非常新潮的技法,我想我需要时间仔细思考一下。但我必须要赞美您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出完成度如此高的作品,真的非常出色……您明天有没有安排?我受邀去圣奥古斯丁教堂检查他们的圣乐,他们来了新的乐队领班,您有没有兴趣一起?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餐,我带您去一间很不错的餐厅。”


莫扎特对他的态度转换有点吃惊,但并没有多想,很快答应了。萨列里松了口气,和他挥手作别。


他回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找书,不停地走来走去,口里念念有词,仔细回忆了所有他听说过的驱鬼方法,忙得差点忘了晚上要上的课。到了睡前,他格外敬虔地把十字架摘了下来攥在手心,跪在床头忏悔了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犯的罪,说着说着自觉罪孽深重,眼含热泪,发誓从此一心向善,做上帝忠诚的奴仆,救赎可怜的莫扎特脱离苦海。


第二天中午莫扎特如期出现在约定的地方,萨列里已经提前准备了被教皇祝福过的十字架,还多带了马鞭草和其他一些据称驱鬼用的东西,藏在衣服里。莫扎特远远地就很高兴地跟他打招呼,根本看不出异样。萨列里努力 平静了一下自己,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计划,方才邀请莫扎特上马车,自己跟了上去,顺手把神圣十字架压在莫扎特手上——毫无反应。莫扎特甚至还友善地对他的十字架发表了一些好奇的想法。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他们一起享用了午餐(萨列里特别要了蒜腌排、蒜香面包、生蒜汁佐餐……莫扎特对萨列里如此不拘一格表示吃惊,毫无障碍地全吃了下去,还喝了葡萄酒,虽然这让之后马车里的味道不太好闻,但萨列里忍了),谈论圣经(莫扎特最喜欢圣母颂词,他对科洛雷多意见很大,但承认主教知识渊博,在宣教上很有一套),去了教堂(根据萨列里的要求,神父还用十字架和圣水给莫扎特祝福,莫扎特为此非常高兴),听了圣乐(萨列里再一次被莫扎特对音乐的敏感性折服,尽管他们在对海顿新作的看法上产生了分歧),最后到了关键的时刻,萨列里邀请莫扎特为乐班演奏。


莫扎特大大方方地走到管风琴下方坐下,背对着大家,萨列里给自己划了个十字,让人悄悄多取一些圣水过来。


在莫扎特的手触到琴键按下第一个键那时起,那个男孩又出现了。这一次他坐在琴凳上,和莫扎特一起演奏,莫扎特显然很习惯也意识到他的存在,他的每一下触键总是会避开男孩的手。


萨列里已经无心欣赏莫扎特美妙的弹奏了。他非常紧张,焦灼得咬指甲。他是不是不应该靠自己驱鬼?或许该告诉别人,找些更专业的人……但只有萨列里能看见的话别人不会信的,或许还会说他嫉贤妒能。况且连科洛雷多主教都没搞定,那些神父又有什么用?……如果驱鬼成功了莫扎特会怎样?他还会写出那样漂亮的曲子吗?不、不,那是撒旦的音乐,不应该存在世上……如果不成功?不成功就会有更多那样美得超乎想象的音乐产生吗……还有为什么这个男孩会长得和莫扎特小时候一模一样?莫扎特看起来多么正常啊,谁知道竟是被鬼附的可怜人……上帝保佑,他一直都得神眷顾,这一次神也一定会保护他的。


萨列里终于坚定了下来。莫扎特也快演奏结束了,他摇晃着身体,正陶醉在最后的高潮里。萨列里从仆从手里接过一大瓶圣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驱魔祷文,上前两步,照着那男孩劈头泼了下去。


莫扎特也被泼湿了,他一惊,差点跳了起来,停下了演奏,男孩就消失了。乐班不知发生了什么,非常震惊,键盘手急忙上前抢救琴,在一旁的神父也急得跺脚大叫,质问萨列里干什么。萨列里根本没听他说话,手里握紧了十字架,还拎着水瓶,只紧紧盯着莫扎特不放。


莫扎特从琴凳上起身,站了起来。他盯着琴凳和地上的水渍,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看向萨列里。


萨列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莫扎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泛着红,鼻翼翕张,耳朵也是红的。分不出是极度气愤还是极度震惊。


“您……您能看见他?”他问道,嘴唇颤抖着。




(TBC,老萨的脑内小剧场能装下一整个宇宙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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